作者:王文其 来源:44118太阳成城集团 时间:2022-04-15 阅读次数:次
回忆往事仿佛就是下起一场纷纷扬扬的雪,捧起晶莹易碎的雪花,拾起珍贵易逝的时光。
童年在绍兴乡下的老人家中长大,我并不觉得无趣,反而获得了更多的宠爱和自由。虽然春夏秋的田野显得更多彩,但我却偏爱冬天,因为将会迎来热闹的春节,平日忙于工作的父母也会来乡下团聚。那样洁白无瑕的世界,植物不语,生命静悄悄地蛰伏着,天地融成一片,仿佛诗意也一眼望不到尽头。
祖父母的头发斑驳花白,本就好像雪落满了头。于是我不爱撑伞,看雪飘白我的发,好像变得成熟了。
但在过年时,祖父母会染头发,对他们来说,把花白的头发染黑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事,犹如重启岁月。顶着黑亮亮的头发,祖母还会穿起鲜艳的红衣裳。一家人打牌自娱自乐,唱小调、种腊梅、写对联,院子水缸里几尾鱼自由地来来去去。过年时分,鸡鸭鱼肉,一道道年菜端上桌;写大字、点鞭炮,磕头拜祖。邻家的孩子们拿着焰火棒,互相笑嘻嘻地恭祝新年快乐。此时窗外雪花飘落,烟花璀璨,印在天幕和每个人的心上。
但春节的团聚亦是短的。叶子上结着细细的冰柱,黄色的不知名花朵挂在枝头,飘着轻轻的雪。祖母注视她的儿和儿媳离去,慈母倚门情,游子行路苦。那时家里还未买车,祖父就一路送着他们去公交车站,然后自己走回家,踏过这漫漫长路。慢慢长大,我一次次从梦中醒来,泪如雨下,梦中是童年最温柔的雪。
高三那年冬天的中午,去食堂吃饭的我被突然的大雪弄得慌乱,全身很快变得湿冷。父亲给我送了干净的衣裤和鞋袜,但却是一双拖鞋,豆沙红的棉拖鞋。我觉得父亲大概是忘了我在学校,以为我换上后,能舒舒服服躺一会儿。
衣物和拖鞋都放在学校门口的保安室,我拿的时候,犹豫了十分钟。但父母都很忙,应该没时间再送一次,也没必要。我穿着拖鞋很尴尬,脚趾蜷缩了一下午。最后,偷偷逃了晚自习,去了学校的一个小阁楼。雪时停时下,我躲在阁楼里,窗外开始刮很大的风,从纱窗的小孔里钻进来。
我看着自己的拖鞋,脚是冰的。不知怎么,突然觉得有些委屈。眼泪连成一片快速流下,睫毛像雨刷一般,扫过密密的雨幕。
也是高三,六点去上学,坐在父亲车的后座,脑子是糊的,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感官上。瞳孔放大,鼻翼微微地抽搐,嘴唇抿着。车堵在了一架立交桥上,车熄火又发动的声音,仿佛一遍又一遍轻轻地在我耳边呼吸,他粗糙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,一下一下,困得连打哈欠。偶尔雪厚厚地积满了马路,车子开得更加困难,但父亲总能让我安心,准时地将我送到学校。很少有人能连续起那么早,但高三学生和高三学生的家长一定可以。在那个冬天,父亲陪着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。
后来,我到了温州求学。浙南地区气候更为温暖些,很少下雪,四年只见过一次,薄薄的,细细地撒在地上,但全校同学都在惊呼。我呆呆地凝视着,陷入新的雪花情结。在这片异乡,我喜欢上一个人。遇到他,就好像回到十七岁,满怀着对成年的期待,但永远差一步,于是有遗憾,有迷茫,但柔软、美好的欣喜永远塞满那颗小小的心——遇到的事儿是天大的,喜欢的人是最好的。我们一起牵手,在操场奔跑,在街头闲逛,看秋天的叶,看温州的海,在自己的诗文里写下对方的名字,最终在一场场争吵中别离。如今我们已经不再联系,曾允诺一起看雪,也许永远不能实现了。
可我仍在期盼一场雪。在2021年末,等一场可能不会来的雪,等回忆枝头落满银色的花。闭眼时,我记起所有陪我看过,以及希望与我看雪的人,而我在回忆的雪地里,不断孤独地旋转,直到忧愁的白落满我的肩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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